李小龙逝世40多年后，美国这段黑暗历史才被揭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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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月10日，也就是今天，是自2018年开始，一年一度的美国铁路华工纪念日。

150年前的5月10日，横贯北美大陆、全长3069公里的太平洋铁路正式完工。耗时2313天的工程背后，是逾万名华人劳工的血与汗，是数千具埋葬在铁轨下华人劳工的白骨。

这段历史，当时几无人书写，如今更是近乎湮灭在漫长的时光里。

幸好还有人在说不。

（19世纪60年代，当时正在修建太平洋铁路的华工。）

李小龙遗作《战士》首播揭开尘封历史

站在不愿遗忘者队列前排的，是一个中国人耳熟能详的名字——李小龙。

你可能觉得奇怪，逝世四十多年了，这个美国人心目中最能打的中国人，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个话题里。

但事实上，他可能是最早关注到铁路华人劳工群体的中国人。

美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中国移民潮始于1848年至1855年，当时国内受太平天国战争的影响，华南沿海一带的中国人被迫奔逃港澳。

与此同时，美国加州发现大量金矿，许多国人受到鼓动与诱骗，走上甲板，踏上美洲大陆。

他们带着满腔期待，希望逃脱牢笼，借此暴富，殊不知掉入了另一个深渊。

据统计，到1876年，已有151000名中国移民移居美国。这些人大多为男性，由于各方排挤，他们只能为美国雇主们提供廉价劳动力，从事低薪工业和铁路建设。

这15万同胞里，每十个，可能就有一个是太平洋铁路的华人劳工。

但后期随着经济萧条，当地人对外来族群的敌意快速增强。

即便华人抱团取暖，形成各大城市里的唐人街离群索居，也无法调和这种矛盾。

当时的美国人普遍认为，中国人像病毒，搅乱了美国社会，以低贱的工资需求抢去了他们的饭碗，还把毒品、妓女、帮派带了过来。

这种矛盾，在1882年《排华法案》出台后到达极点。

这段黑暗的历史，吸引了六七十年代就已经是好莱坞巨星的李小龙的注意。他以自己为原型，创造出一个功夫高手，放入那个时代，希望能够把这段过往带上屏幕。

可惜，正如他的先辈所遭到的歧视，当时好莱坞依然不待见黑头发黄皮肤，这本名为《龙战士》的剧集，虽然已有了简短的试播片段，终究只能胎死腹中。

“我的种族，这就是为什么它可能不会出现的原因，他们认为从商业角度来说，这是一个风险，我不怪他们。”根据1971年12月李小龙的一段采访录音，李小龙曾经和加拿大记者皮埃尔-伯顿谈论过这个问题。

这个计划最终随着1973年他突然死亡无疾而终，8页原稿被搁置在一堆遗物中尘封数十年。

直到被整理遗物的女儿李香凝发现，才有机会重见天日。2019年4月5日，改名为《战士》，由《速度与激情5》的华裔导演林诣彬，及《黑吃黑》主创强纳森-崔普尔强强联合打造的李小龙遗作，在HBO子频道Cinemax首播。

在恍惚穿越了一百五十多年的时光中，我们终于可以窥见李小龙想要展现的黑色历史冰山一角：

移民官员对华工的羞辱性检查；华工面对挑衅卑微匍匐的身影；警方对华裔工人被杀案置之不理；街边帮会的你争我斗；唐人街勾栏瓦舍妓女调笑下的绝望......

画家和摄影师用画笔和相机重现历史

如果说李小龙试图用摄像机重现历史，那么林志的武器就是画笔和水墨。

在始于加利福尼亚的半废弃铁轨上一路跋涉，华盛顿大学华裔美术教授林志的旅途即将到达终点，1869年的5月10日。

雄壮的赛拉山脉和一路的风景，曾经映入一百五十多年前的铁路华人劳工眼里，也同样被林志刻在了脑子里，随后通过画笔和具有中国特色的水墨颜料，浮现在美国产的水彩纸上。

这就是林志的计划。

（华盛顿大学教授林志）

做为19世纪美国最伟大的成就之一，曾被英国广播公司（BBC）评为工业革命以来世界七大工业奇迹之一的太平洋铁路的建设者，华人劳工的努力直到近年才被世界所承认。2017年5月8日，美国加州众议院通过决议，将每年5月10日定为铁路华工纪念日。

19世纪淘金热让不少穷人不惜背井离乡，漂洋过海来到美国签下契约，成为加州萨克拉门托的劳工。大部分是中国和爱尔兰移民，还包括一些摩门教徒和自由奴隶。但在这个社会的底层，华人劳工的待遇最惨，比奴隶还不如。

据犹他州教育网称，首先，华工工资最低，食宿还必须自理，在著名“金道钉”仪式（Golden Spike，在铁路竣工时金色道钉会被钉入枕木）上的画面也被删除，除了写在工资单上的900多名工头外，大多数华工甚至连名字都没有记录在案。

（1869年5月10日，美国摄影师阿尔弗雷德·哈特拍摄的“金道钉”仪式合影。）

（图为金色道钉）

铁路建设的施工环境恶劣，白人工人唯恐避之不及。而西段线路工程最难最险，需要在内华达山脉高海拔地区开凿隧道。

因频发雪崩、爆炸及各种事故，连大批爱尔兰工人都悄然离开，在此期间近1200名华工不幸身亡，成为铁路亡魂。

根据2006年出版的《华裔美国人的声音：从淘金热到现在》（Chinese American Voices: From the Gold Rush to the Present）一书，约有9吨华工遗骸被运回中国。

（2019年4月11日，在美国犹他州大学的一次客座演讲中，林至在屏幕上向学生和社区成员展示，犹他州西北部华工的工棚相片及绘画。）

比忽视更可怕的，是遗忘。林志说，他在演讲时，曾有人质疑铁路是否真的是由华人劳工建成的，他被吓了一跳。

“这意味着我们必须回到历史中，并忠实重现它。另一方面，我们也可以看到，（华人劳工的历史）这部分是如何被刻意删除忽略的，一点应有的尊重都没有得到。”林志认为，这是一场持续的斗争。因此他在2017年的作品中写明：寻找中国移民和太平洋铁路遗失的历史。

林志在描绘太平洋工人留下痕迹的场景时，特地用中国的墨水，画在美产水彩纸上，为了表明，（这一部分）西方的历史是由华工书写的。

与此同时，林志还在着手纠正1869年5月10日“金道钉”仪式期间拍摄的标志性图像。他收集了工头记录中的929个姓名，并用红墨水把每个姓名涂在铁路路基上。

华工精神永不会泯灭

中国铁路工人后代协会会长关锦鹏（Michael Kwan）说：“我们的任务不仅是保护中国铁路工人的遗产，也是保护所有亚裔美国人和太平洋岛民的遗产，他们为这个国家做出了150多年的贡献。”

据关锦鹏介绍，为了表彰铁路华工的贡献，该组织计划为500人（许多华工后代）提供通勤服务，以便他们能到场参加周五（5月10日）的仪式，他认为为华工搭建一个平台，对亚裔美国人来说也意义重大。

仪式现场，将展出林至和北京摄影师李菊的作品，李菊曾说：“铁路华工的历史在很大程度上还不为美国人和中国人所知，他们对美国经济有很大贡献。”

（图为中国摄影师李菊）

受19世纪美国摄影师阿尔弗雷德·哈特（哈特是太平洋铁路官方摄影师，他在19世纪60年代拍摄了364张历史性的铁路建筑立体视图）启发，李菊自2012年以来，每年都会翻山越岭，穿过高山和沙漠，至少走一趟这条路线，确认了哈特360多张照片中的所有拍摄地点并重新拍摄。

据报道，中国驻美大使崔天凯也将在仪式上通过视频发表讲话。

关锦鹏说：“这是我们讲述这个故事的一个机会，也是让人们了解和欣赏中国人和所有亚裔美国人的一个机会。”

在150周年纪念日上，这些曾经的无名英雄不会再被人遗忘。华工在历史中的卑微与顽抗、不屈与拼搏，值得所有人铭记。